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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呆呆地站在道边,心也像葵花的叶片一样茸茸毛起,跟着就听到她的哭喊和衣衫撕裂的声音,还有人拔高声音背诵:“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娴墨:这些孩子学习哪能背得下來,可知是刚才在学堂出來,听得耳里热乎,故能念叨个两句,背书是为掩盖受害者哭声,偏用孟子言,再往下背,就是爱人者人恒爱之了,这样人,如何爱人,人如何爱,口中读完诗书礼,出來就做禽兽事,讽刺之黑,无以复加,】
自己抄起一块石头冲进去,就看到了那记忆中永无颜色的一幕。
当时,那几个学生转过头來,眼神里有惊慌,也有凶狠,其中一个大学长站起來,抖脚把缠在踝间的裤子踢出去,光着两条白亮亮的腿晃到自己面前來贴着脸说,你打呀,你搞破鞋还有理了,要不要找你爹评理去,跟着回头和他的伙伴说:评个理倒好,成天教我们礼义廉耻,让他先教教自己儿子罢,跟着,后面便是一阵刺耳的笑声。
太阳迎着自己照入眼來,脑中白亮,空空作响。
石头从指尖滑落,磕痛了脚面,掉在田埂上。
那几个人轮番爬到她身上去,自己竟再鼓不起半点勇气。
而她,她渐渐地沒了反抗,沒了哭声,只在那罪恶的、一颤一颤的动作间,把眼艰难地从那些人肩臂的缝隙里望出來,看着自己……【娴墨:虐心之极,小权有此心结,故在君山让小方对阿遥下手,而且与李逸臣言谈中可知他以前也干过不少类似事,可知他是受害之后,反而走向另一极端,一次次的玩场景重现,是犯罪,是虐心,是渴望赎救,是在绝望中挣扎,真矛盾至极、废物之极、可怜之极、可恨之极,】【娴墨二评:夹写小权,为出小郭眼中真心真神,又是为后文里故事真相纳底,】
意识到这眼神正与督公重合在一处,曾仕权惊得吸了口气,不觉闪出两三步,向日葵和太阳骤然消失无迹,眼前暗化成一派江风夜色,身上突突地颤个不停。
常思豪缓步前移,侵据着他让出的空间,剑尖不离郭书荣华:“不要再作戏了,其实你我都是一样的,”
郭书荣华:“侯爷自觉虚伪,”
常思豪:“以前我快意恩仇,心无所虑,进京之后一切就变了,我觉得我越來越不是我……这里面有环境影响,也有情势所逼……开始我为此惊惧过,担忧过,试图改变过,但是后來,却渐渐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当我懂了自己,也就懂了你,”
“懂我……”郭书荣华喃喃重复,目光虚起,【娴墨:《东厂天下》中,程连安送“大礼”,常思豪与之对答一段,正是为此作引,此书写人,多以一人映一人,一事映一事,是掘潭引月法,也是作者所言之“回互”的一个体现,即拿一个人参另一个人或一件事,或照其正像,或者映其反面,看此知彼,看彼知此,类似于互训,】
常思豪道:“人做事,都有他的理由,也有些是不得不做,你和聚豪阁人的做法我不认同,我也知道,在很多事情上,你们也同样不认同我,我们都在这种不认同中哼哈作态,抵力僵持着,但我心里清楚,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不能再虚与委蛇,我在京中学到了很多,一度也以为那些是对的,半违心地去做时,却发现那终究不是我的性格,……这些话可能让别人费解,但我相信,你一定懂的,”
秦绝响把抠着栏杆,指尖泛起青色。
大哥……你这话郭书荣华或未必能解,但是我却完全懂得,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明白你为何能舍索南嘉措而不杀、放钟金而不掳,为何能忍洛虎履的辱、还有,一次次地生我的气,又一次次地饶过我……
而今,聚豪阁这几人已是必死之局,以他们的武功和水性,跳入江中或能逃命,但逃命也不是他们的性格,萧今拾月已伤,长孙笑迟中毒,大势已定了,在这个最不该站出來的时候,你却站了出來,你不是不懂审时度势,否定老郑的影响更不是你的性格,所以,你这话根本就不是说给他听的。
你其实并不是在说自己错,而是在暗示我错,引我和你站在一起【娴墨:绝响现在确能改变局势,但他沒必要出这个手,前述过,两败俱伤他最乐】,你是自知和我隔了心,所以现在有话也不好直说,所以你想营造一种悲壮,以此來打动我,可是,你错了【娴墨:错了错了,你才错了,人与人间尽是此类事,最苦的是知心人、亲近人间也如此,小常作戏,确实做过,可那是对付外人,和自己亲近人,他真沒有过,】,马明绍说得对,或许你早已变了,从进京见到老郑就开始变了,为了一个小晴,你肯对我翻脸,为了一个徐渭,你竟下手打我,很多事不经我而做【娴墨:凭什么,】,很多话也不对我说【娴墨:你怎不想你做过什么事呢,】,我们的心越隔越远了,我还是我,你却不再是我以前的大哥,【娴墨:小常心中,绝响变化大,绝响心中,小常变化深,】
你错了,真的错了,本來,我们还是站在一起的。
而现在……你竟然说出这种话……
还能么。
到头來,还是爷爷说的对,人都是会变的,这个世界上,能相信和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大哥啊,以前的你在我心里,将是一块永远的存在,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会想着你、记着你,可是我们之间,也只能是这样了……
睫边忽然温热,猛抬头,江风猎猎,暗云飘扯,夜空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刷着,刷出了层次,一抹浓似一抹,间或的星芒,仿佛不着墨的钉头,在黑暗中幽芒微射。
曾几何时,同样的夜色……
可是,那些论勇读星的旧事,你可还记得……【娴墨:前述小常想起教你松肩事,那正是兄弟论勇读星时,怎不记得,只是你以为人家不记得罢了,】
呵,而今这世上还念旧的人,怕也只有傻傻的我罢……谁知我心,谁知我心……呵,【娴墨:是矫情,也是真爱小常这大哥,】
此时此刻,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甲板中央的郭常二人身上,沒有谁去注意星光下,那对柳叶眼中微蒙的水色,【娴墨:有泪是真情,绝响本质不坏,可是干的事沒一件好,说暖儿“孩子就是孩子”,其实自己才是真孩子,】
程连安像个幽灵般无声贴移过來,轻轻道:“是不是该起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