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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民国二十二年(1933) (第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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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二天,我把想了一夜的结论告诉徽因。我说,她是自由的,如果她选择了老金,我祝愿他们永远幸福。我们都哭了。过几天徽因告诉我说:她把我的话告诉了老金。老金的回答是:“看来思成是真正爱你的,我不能去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应当退出。”

从那次谈话以后,我再没有和徽因谈过这件事。因为我知道老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徽因也是个诚实的人。后来,事实证明了这一点,我们三个人始终是好朋友。(《困惑的大匠·梁思成》)

金岳霖与林徽因的恋情,对双方的生活都没有造成悲剧性后果,甚至连波澜都没掀起。这与梁思成的理性、宽厚不无关系。

我们在审视那些经历沧桑的中国知识分子时,总是着眼于他们是否心系、效力于祖国的命运,这是不错的,但往往忽视了探索他们的人格操守和文化灵魂,那里有维系我们民族万古长青的人文精神。

“生气勃勃,勇敢结实”——萧乾的小说与报告文学

萧乾是一位怀有爱国激情又深具使命感和正义感的作家和记者。

笔者是20世纪70年代末结识萧老的。那时,笔者就职于人民文学出版社,与萧乾夫人文洁若是同事。在一次社里召开的座谈会上,文洁若把笔者介绍给她已七十高龄却充满活力的夫婿。白发,圆脸,笑得很灿烂,那双手也厚实而温暖。不久,在老社长严文井的家,再次与萧老相遇。听二位老人谈萧乾刚刚在《当代》发表的青少年时期的回忆《一本褪色的相册——〈萧乾短篇小说选〉代序》。那两张兴奋的面容,至今未忘。

萧乾是1933年写出第一篇名为“蚕”的小说的。通过《蚕》,与北平名媛、“美艳如花”的女作家林徽因相识,并在沈从文的帮助下,进入北平作家圈。那时,萧乾还在北平辅仁大学读英文系本科。因生活拮据,不得不半工半读。不久又转到燕京大学新闻系就读,成了沈从文在燕京大学任教时的学生。那时,他已与美国著名的进步记者斯诺相识。

在那年深秋,他在燕京大学图书馆里的《大公报·文艺副刊》上,发表了自己写的《蚕》。当时,沈从文在《大公报·文艺副刊》任主编,萧乾就将习作《蚕》寄给沈从文,请他指教。他本想等沈先生指点后,再经修改,重新抄一遍。不料,“就这么登了出来,我自是喜出望外。尽管那是把五千字的东西硬塞进三四千字的空间里——也就是说,排字工人把铅条全抽掉,因而行挨行,字挨字,挤成黑压压一片”(《一代才女林徽因》)。

1930年,萧乾在辅仁大学读书期间,为了生活,曾帮助一位美国人编辑英文《中国简报》,写过一些有关中国新文学方面的文章。他写过郭沫若的《三个叛逆的女性》、田汉的《名优之死》,也写过茅盾。因写沈从文访问记,与当时大名鼎鼎的沈从文建立了深厚的师生之谊。

1932年夏,萧乾因与系主任吵架,一气之下跑到福州,去打工挣学费。萧乾曾在仓前山英华中学(即今福建师范大学附中前身)教国语。榕城留给他许多美好的回忆,二十三岁的他曾与学生们到鼓山露营六天,还游览了马尾、福清、海口等地。《蚕》就是以此为背景写的。1933年,萧乾重返北平,继续求学,并完成《蚕》。

《蚕》发表的几天后,萧乾接到沈从文的信,说一位绝顶聪明的小姐看了你那篇《蚕》,请你到她家吃茶。萧乾在1984年为《一代才女林徽因》一书作的序中,写道:

那几天我喜得真是有些坐立不安。老早就把我那件蓝布大褂洗得干干净净,把一双旧皮鞋擦了又擦。星期六吃过午饭我蹬上脚踏车,斜穿过大钟寺进城了。两小时后,我就羞怯怯地随着沈先生从达子营跨进了总布胡同那间有名的“太太的客厅”。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徽因……她穿的却是一套骑马装,话讲得又多又快又兴奋。不但沈先生和我不大插嘴,就连在座的梁思成和金岳霖两位也只是坐在沙发上边吧嗒着烟斗,边点头赞赏。

这以后,萧乾与林徽因成了好朋友。他们经常到美学家朱光潜家,参加北平的另一文学沙龙“读诗会”。林徽因学识渊博,思想敏锐,言语锋利,对文学常有独到见解,往往与人争论不休。一次,她当着诗人梁宗岱的面,批评其诗作,彼此就争论起来。与林徽因交友及得到沈从文的鼓励,萧乾的小说创作一发不可收拾。从1933年到1934年,他每月至少写三篇小说。这三篇小说,由自己选或交沈从文选出一篇,其他的就撕掉。这是作家中不多见的。他宁少毋滥的严谨创作态度,深得友人赞赏。一篇小说发表可得稿酬二十大洋,可以解决吃饭住宿诸开销。临近毕业,没时间创作小说,他就写《书评研究》作为毕业论文,正本交学校,副本由郑振铎卖到商务印书馆,“得了两百块钱,那是我第一次拿到那么多钱”。

1935年,萧乾到天津《大公报》编《小公园》,还兼管杨振声、沈从文主编的《大公报·文艺副刊》。两个月后,在杨、沈的举荐下,《大公报·文艺副刊》和《国闻周报》的文艺栏,统统交萧乾主编。1935年12月9日,北平一二·九学生运动爆发。翌日,萧乾从天津赶到北平,到医院看望受伤学生,并写目击记揭露这一暴行。次年又奉调上海,同时编津、沪两地《大公报》的《文艺副刊》。这一年,是萧乾自己视为工作最紧张、最兴奋,也是最热闹的一年。他利用《大公报》创刊十周年纪念活动,除了举办文艺评奖,还请来林徽因编一本《大公报小说选》,巴金、老舍、蹇先艾等人的三十多篇小说入选,广受好评。

1935年,斯诺在上海编选中国现代短篇小说选《活着的中国》时,萧乾被请去协助斯诺编译这本较早将中国现代小说介绍到外国去的书。其中选了一篇杨刚用英文写的革命题材的小说《肉刑》,曾发表在《国闻周报》上。这是杨刚应斯诺之邀创作的。杨刚和萧乾同被斯诺选中,共同编选《活着的中国》。

杨刚是位才女,1927年免试入北平燕京大学读英文系,次年参加中国共产党,是北平学生运动的领袖之一,曾被捕入狱。出狱后,又成为北方左联发起人和组织者之一。1935年,曾翻译英国的长篇小说《傲慢与偏见》,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与鲁迅、茅盾等关系密切。1938年,接受中共中央之命,将毛泽东的《论持久战》译成英文。1944年,她又以特别记者身份赴美,担负起中共留美党员工作组的领导工作。

萧乾从燕京大学毕业前后,出版了短篇小说集《篱下集》《栗子》《落日》及自传体长篇小说《梦之谷》。他的老师沈从文为《篱下集》作了序,评论其小说曰:“生气勃勃,勇敢结实。”他认为,其小说有“乡下人”的气派,并断定凡接触这些作品的人都会和他有同感,“除了觉得很好,说不出别的意见”(《〈篱下集〉题记》)。

李健吾也肯定了《篱下集》,他在《咀华集·篱下集》一文中,这样评析萧乾的作品:

看过《篱下集》,虽说这是他第一部和世人见面的创作,我们会以十足的喜悦,发见他带着一颗艺术自觉心,处处用他的聪明,追求每篇各自的完美。

叶圣陶把萧乾的小说选入他的《文章例话》,作为擅长“使读者从人物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上体会得出人物的性格”的范例,而推荐给读者。

萧乾的生活经历与沈从文、废名不同。沈从文和废名二人都有刻骨铭心的乡村经历,而他于清宣统二年(1910)生于北京一个汉化了的蒙古族平民家庭。父亲与老舍的父亲一样,都是守城门的小卒。父母早逝,靠堂姐抚养长大。十二岁读崇实小学时,即半工半读,送过羊奶,当过学徒,搞过校对,抄过资料,是在北京文化氛围中走出的城市“乡下人”。他以亲历者的童年视角,写出了《篱下》《矮墙》等短篇小说。仅从小说“篱下”“矮墙”之题,已暗示自己寄人篱下的生活,具有世间炎凉的意象与内涵。小说中不断奚落他的“姨夫”,衙门的昏暗世界、工厂主的丑恶嘴脸都出现在天真孩子的眼里,他们与坚忍挣扎的“妈妈”,构成了北平底层的世俗人间。而萧乾熟悉的下层引车卖浆者,也自然会出现在他的小说里。这些北平底层人的自爱、自重、自尊的性格,闪耀着人性的光辉,与“姨夫”“工厂主”、衙门官人的冷漠、丑陋,形成鲜明的对照,这正是萧乾小说包含的“城中两个世界”的结构。正如他自己在《忧郁者的自白》中所说,自传色彩很强的这些小说,都是“忧郁者的自白”。忧郁者的感伤是浓烈的,是健朗的,又是充满生气的。当然,萧乾早期的自传体小说,对贫富对立的愤怒和抨击,火气很大,而“我”未经文学化,作为文学形象很苍白,远不如其他人物鲜活。

揭露西方宗教及传教士在中国“收买灵魂”的罪恶勾当,是萧乾小说的另一类题材和主题。《蚕》用象征手法表现了“一点点宗教哲学”(《创作四试·〈象征篇〉前言》)。《皈依》里刻画的雅各军官和菊子、妞妞等人物,揭露了“救世军”传教士引诱穷困女孩子“入军”的罪恶。《昙》则以五四运动为背景,塑造了启昌和约翰牧师等人物形象,真实地反映了青年学生的觉醒,也写出了传教士的狰狞本相。

巴金和斯诺读了这两篇小说后,鼓励萧乾把这个题材写成一部长篇。萧乾接受了这个建议,积极准备材料,积累了一铁匣卡片。不幸因生活颠沛和一场大火,这些材料化为灰烬,这一计划落空。但萧乾的宗教题材小说,拓展了社会生活表现的广度,加强了社会批判的强度。萧乾早年“整个生活在基督教的环境里”,这种经历和具体经验,使他的小说涉足宗教题材,合乎逻辑。但萧乾的“反宗教”姿态,并非涉及宗教本身,通过小孩天真的眼光,展示人间的不平和不幸,是他对贫富对立情绪的延伸罢了。沈从文、废名的小说也有宗教文化的渗浸。废名的小说对禅的参悟可直接转化为对人生的领悟,与萧乾揭露“吃教者”的伪善嘴脸、为“遭侮辱者”鸣不平,完全不一样。

《栗子》《邮票》等小说,留下了萧乾思想动荡的影子。前者表现了一二·九运动中青年人的思想状态,后者是以东北救亡运动为背景的。在艺术风格上,与沈从文、废名的小说着重内心生活揭示、探求人性的审美情趣,相去甚远。

萧乾的处女作《蚕》和长篇小说《梦之谷》是写爱情的,是他亲身经历的写照。萧乾在中学因“闹学潮”被校方除名,于是南下福州和广东汕头,在角光中学任教。在那里,萧乾和一位美丽的潮州姑娘发生了爱情。但是,由于当地一个兼舵江电船老板和长途汽车公司大股东的国民党市党部要员,企图霸占这个姑娘,从中作梗,结果萧乾失去了与他相爱的姑娘。《梦之谷》就是以这个亲身经历为基础写成的爱情悲剧。

萧乾与当时北平、天津一带的年轻作家,何其芳、李广田、卞之琳、吴伯箫等,形成了平津很有生气的青年作家群体。这个群体有很高的文学艺术修养,有意识地从古今中外的作品中汲取营养。萧乾自己在《创作四试·〈刻画篇〉前言》中说:“大天才也许着笔即成,我是描《芥子园》出身的。”当然是自谦,但他的“芥子园”里有屠格涅夫、哈代、契诃夫,有鲁迅、胡适、沈从文等。他是从这些作家的作品中不断汲取乳汁,获得经验,在中国文坛争得一席位的有特色的作家。

萧乾在特写(即报告文学)的创作方面,也表现出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1934年9月,他完成了第一篇报告文学《平绥琐记》。他是借一位在平绥铁路列车上当货运员的朋友提供的方便,连续两年暑假免费搭车,往返于北平与包头之间,然后将沿途所见、所闻、所思,用文学的笔法写出来。他在燕京大学读的新闻系专业,为他选择一个新的文学领域,提供了重要条件。《平绥琐记》显示了他“承受现状刺激的敏感”和“甄别体验现状的锐力”方面的能力。而从燕京大学毕业,进入《大公报》这一新闻媒体,更为他对国内外进行广泛的“人生采访”提供了一个重要平台。

萧乾的报告文学创作,大体可分三个时期。1934年从《平绥琐记》开始,到1939年为其第一个时期。主要创作主题可以概括成“民生疾苦”。他的报告文学以反映百姓生活疾苦,呼吁政府、社会关心民生疾苦为主调。代表作是写于1935年秋至1936年初春的《流民图》。该报告文学是他以记者身份,采访鲁西、苏北灾区见闻的实录。展示了灾民无家可归、啼饥号寒、尸横遍野的悲惨景象。客观上也是对国民党漠视灾民疾苦、救灾无力的控诉。此《流民图》一出,各地读者救济灾区的捐款“显著地在踊跃起来”(《未带地图的旅人》)。

1938年,萧乾采访岭东地区写下《林炎发入狱》和《岭东的黑暗面》等,采访保安地区又写下了《由香港到保安》。有为被当局与地主势力勾结制造镇压爱国贫苦农民带头人的冤狱鸣不平、伸张正义的;有揭露国民党官吏发国难横财丑行的;有写国民党内钩心斗角、争权夺利劣迹和征募壮丁黑幕的。但值得注意的是,抗日战争爆发后,他的报告文学中,不同程度地回荡着广大军民同仇敌忾、英勇抗日的旋律。如《一个爆破大队长的独白》,记述了在华北敌后一支八路军游击队抗击日寇的动人事迹。《血肉筑成的滇缅路》报道了为修筑通向世界唯一大动脉的滇缅路,千万民工做出壮烈牺牲的伟大事迹。

1939年春秋之交,萧乾登上了法国邮轮“阿拉米斯”号赴英。在英国的七年间,一方面任教于东方学院或到剑桥大学当研究生;一方面兼任《大公报》驻英特派记者。写下了如《矛盾交响乐》《血红的九月》等大量特写,生动地报道了英国抗击纳粹德国侵略的悲壮战争……

赵令扬在《萧乾作品评析》中,说萧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大量报告文学,应是“欧洲发展中重要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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