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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来这二人身形极其雄壮,一个手持盘花连珠棍,一个肋夹九尺红缨枪,伏身打马,身披月光,携风而至。
陈胜一大惊,一颗心已然沉了下去。
原来夜幕降临时秦逸看过竹筒书之后喝止马队,讲明老太爷的用意,立刻吩咐大家卸去鸾铃撕衣衫裹住马蹄分绕林中小路而行,折返太原。行至离城五里处天已经黑了,林中森郁一片,队前部忽然人仰马翻,中了绊马索,随即两翼伏兵杀出,便是此二敌率队领头。
这二人功力奇高,悍勇难当,兄弟们被杀个措手不及,纷纷落马。当时另有一个使大斧和使戟的,劫了马匹率先离开,大爷秦逸料他们定是要以此赚本舵人心,以摧士气,心中起急,大杀一阵难以突破,顾念着本舵的安危,不得已趁着天黑林密,三人带精锐拐个弯从侧翼杀透出去,剩下一千二百多兄弟和敌人在林中死战,寻思这么多人怎也能撑上一阵,待救了本舵再回来破围不迟。然而这二敌来得如此之快,莫非留下的一千多兄弟都被杀尽了?
一念闪过,二敌已到近前,持棍者宽眉鹰目,眸透冷光,唇上一字须横,神情刚毅,黑色大氅斜飞在天;挺枪者白衣飒爽,束发银冠,颌下山字黑须长不掩颈,刀裁飞鬓,剑削眉尖,伟俊异常。聚豪阁人见之大喜,数人振臂高呼:“风帝和云帝到了!”余人在血战中听见,亦都欢声长啸,士气大涨!
陈胜一这才知道,这两人便是与龙波树、虎耀亭并驾齐驱,大名鼎鼎的风鸿野和云边清!不及他多想,左边红缨一闪,云边清长枪突至,直向他前胸挑来!右侧风鸿野的盘花连珠棍甩开,袭取双膝,他这连珠棍亦算软兵的一种,棍分三节,中以钢环相连,与三节棍类似,但第一节最长,第二、三节较短,更易于发力,棍身节节金黄,都是熟铜打制,上有浮雕图画,刻的是虬根枯节,朵朵红梅。
陈胜一纵身避过棍头,金刀横胸,抵挡刺来红枪,叮地一声,枪尖点在金刀的血槽之上,枪杆弯成一个极大的弧度,哧愣一下,将他身子挑飞在空!
风鸿野双脚点镫,自马鞍上飞身而起,射向空中的陈胜一,单臂一晃,喝了声:“霍呀——!”连珠棍抡开,自下而上,撩击而出!
他这棍既算软家伙,又算重武器,身兼二者之长。这一抡开,棍头挂风呼啸,呜呜怪响,幻出的残影仿佛一道裂天金虹,声势骇人。
陈胜一知道厉害,空中两腿劈开,如雄鹰展翅,金刀一顺,用刀背磕他棍头。
“嘡——!”
一声巨响,刀棍相交,火星四溅,震得陈胜一五脏一翻,鲜血涌到口边。
云边清一枪挑出之后便不再瞧他,仿佛知道他这条命就在风鸿野手里,取得只是时间问题。马速不减,挺枪杀向陈胜一那百余部下,这些人岂是他的敌手,加之前面还有聚豪阁的红衣武士,两下夹击,更是抵受不住,但听扑扑之声不绝于耳,红缨到处,立有十数人被挑,空中尸首乱飞,肚肠洒的满天都是。
忽然间聚豪阁队后纷乱,人头乱飞,一匹黑马冲出豁口,杀到街外,马上人浑身溅血,长刀闪亮,正是常思豪。原来他破窗而出时正看见陈胜一身后有人来攻,出言提醒后,马一落地立刻舞刀驰来。
云边清和常思豪各在两头,向对面突进,秦家和聚豪阁的武士夹在中间,混战成团,俱都杀红了眼睛,战况空前惨烈,忽听轰隆隆一声巨响,秦府正殿大厅塌落,尘烟滚滚,仿佛乌云罩地,潮海翻天。一马嘶鸣,四蹄若飞,自尘浪中而来,仿佛腾云驾雾,七尺大剑斜指在天,冷霜映月,黯淡了群星。
“明诚君!”秦绝响吓得身子一歪差点从马屁股上滚下去,卡卡卡上好了弩箭回身便射,明诚君大剑虽长,运起来却灵活之极,白光闪处,叮叮叮挡开。秦绝响在马背上坐得不稳,有一弩射偏了些,明诚君见无威胁,未去格挡,弩箭钉在白马蹄边,秦绝响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他奶奶的!射人应先射马,怎么临战倒忘了?”手中比连弩强一挺,向明诚君连射三支,第四支却向白马头上射去。
明诚君何其聪明,伏身避过三弩,挥剑替白马拨开,哈哈大笑。
秦绝响手中弩箭射完,将比连弩强凌空掷来,明诚君大剑到处,将弩筒击得粉碎,眼看便要追上,秦绝响忽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血痰,正中马眼,白马唏溜溜一声暴啸疾停,前蹄蹬踏,摇头晃脑。秦绝响嘿嘿坏笑乐开了花,心想平日我用咬腮帮这招骗四姑玩,如今在战场上使来,居然也能出奇制胜。
明诚君刚才差点从马上折落,脸色忽郁,心想今日里竟被这两个小毛头弄得毫无办法,颜面何存?刚要纵身下马,背后恶风忽起,有人搂头盖顶一刀劈下。他头也不回,大剑向后格挡,呛地一声暴响,身后那敌被凌空击飞,同时他座下白马被震得嘶声吼叫,支撑不住,库秋一声,两条前腿跪了下去。
明诚君暗叫此敌力道不小!回头看时,秦逸手持雪战长刀在空中仍未落地。
院中原来围他那些红衣武士已经尸横一地,血漫石阶。
明诚君回顾院中,一瞥之下,围攻秦浪川的武士已然所剩不多,奚浩雄挥汗如雨,渐渐支撑不住,秦浪川越战越勇,神采飞扬,似乎杀得过瘾之极,随奚浩雄围攻他的红衣武士不时中掌飞出,脑碎颅崩。冯泉晓大戟甚狂,祁北山身背数道伤口,勉力应付,却也再难久持。前边街上陈胜一游斗风鸿野,连珠棍势大力沉,舞如暴风骤雨,金刀只可用巧不可力敌,颓势明显,那黑小子纵马杀去,已与云边清战在一处。明诚君暗思:“虽然突袭大计早被识破,但战到现在,我聚豪阁还是占优,只要再久拖一点,陈胜一和祁北山一死,那两个小娃不足虑,秦府便算彻底了局。目今还得先将秦逸除去,他才是秦浪川最大的帮手!”两脚一蹬,身子腾空飞起,箭袖盘花,长衣如画,优雅之极地向秦逸掠去,快剑疾攻!
秦逸身形疾退,叮叮叮格挡,口中喝道:“沈绿!你计已败,何不早降!”
明诚君步速奇快,攻势不减,笑道:“秦逸!你势已穷,何不受死!”
秦逸鼻中哼了一声,雪战挥动,开始反击,明诚君所用大剑长达七尺,竖起来一人多高,乃是马上所用,攻击距离极远,他在平地上使来势壮声威,竟又能灵如短匕,秦逸心知此时战局对已方十分不利,若能一举击溃明诚君,则可将形势来个***,但此人功夫高绝,恐怕不在爹爹秦浪川之下,自已要想占得先机,必得突至他身前,展开近距离作战,于是刀上运起沾黏之法虚与委蛇,左手暗暗蓄劲,以待突袭。
明诚君敏感之极,大剑沾到刀身,对方劲路的微妙变化立刻感觉得到,马上明白秦逸的用心,声色不动,几剑过后,一个疾刺,够奔秦逸面额,秦逸挥刀一格,使了个顺劲,刀身贴在剑脊之上,微微一压一领,带得明诚君身子微倾,脚尖点处身形暴进,袍袖飞扬,一式大宗汇掌之雷动春江照定明诚君右肋下击去!
明诚君腕间一转,大剑由左至右划了个圈,早已脱离刀身黏劲,剑刃微斜,疾扫秦逸右胯!
秦逸将刀锋一竖,格在身侧,同时滑步向前,以图近身出手。
刀锋碰上剑刃,向前刮去,哧拉拉划出一道火星,发出难听之极的声响,刹时他身子已到明诚君背后,左掌挥起,疾拍而出!
明诚君身子忽然向前倾,同时左足飞起,倒踢他胸口。
“来得好!”秦逸左掌方向一改,向下压去,手心刚沾上明诚君的黑色战龙靴,却见他脚忽地一伸一勾,竟反将自己的手掌压在下面,同时脚尖勾住自己的小臂,未及反应过来,明诚君借着勾带之劲,身子腾空一拧,右腿抡出,正踢在秦逸左大臂之上,喀拉一声脆响,臂骨折断,被勾着的小臂亦在一拧之下别到极限,骨缝错开,嘎叭叭爆响。
秦逸扶臂忍痛脚尖点地,拖刀向后疾退!
明诚君长笑一声,心知胜局已定,大剑一挺,飞身追刺秦逸,剑尖沾衣,眼见就要透胸而过,旁边一声娇呼响起,声音中充满惊怖和关心,同时一条人影自西电射而来,剑光暴闪,直奔明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