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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小帽结束,不管观众们是否尽兴,也不管观众们怎样的鼓掌叫好,戏总是要散场的。
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有些意犹未尽的站在场上恋恋不去,大家彼此高声的议论着,谈笑着,台上的演员和乐手们开始收拾东西一一离场。
安然望着灯光依然保持明亮,但空空荡荡的舞台,忽然心里一动,拉着老爸道,“诶,爸,咱们去后台看看呗?”
“去后台,干嘛?”安国庆一愣,不解的看着女儿,他看戏看得兴致正浓,心情有点小激荡,正想在周围找个戏迷互相聊一聊,发解一下多余的精神。
其实安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只是觉得老爸既然这么喜欢二人转,把这两人的表演说得这么头头是道,那不如去后台看看,具体是怎样,她还真没什么想法,她本人不是追星族,安国庆虽是戏迷,但看来是把演员和戏分得特别清楚那类人,她只是觉得似乎不去后台近距离的看看,心里就好象少了一点什么一样。
这大概也是她重生之后的变化吧,虽然性格的本质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内向,腼腆,不太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说话。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自身的属性现在越来越变态,还是因为受到三个吃货的影响,脸皮越来越厚,总之,她也发觉自己似乎不再像过去那样排拆与陌生人接触,对待问题的第一反应比从前的自己积极了很多。
这会儿面对安国庆的疑问,她开玩笑的说,“去找那两位演员要个签名什么的啊。”
安国庆却把他姑娘的话当了真,很有点迟疑的道,“这个……用不着吧?别把人家吓着。”
对于安国庆这一辈的人来说,找喜欢的演员要签名什么的,不是没有,但从总体比例来说,毕竟太少。他们那个年代的人追星,都相对于现在人们来说,要含蓄得多,最常做的是给喜欢的演员们写信,不习惯于打扰明星们的生活。
不过,安国庆再一对上女儿那双笑眯了的眼睛,就是知道这丫头明显是在顺嘴胡说,好笑的抬手给了她后脑勺小小的来了一下子。
安然吐吐舌头,朝老爸举了举手里的相机,建议,“聊一聊嘛,如果聊得好,就合一张影,作为纪念。”
安然鼓动也让安国庆有点心动起来,虽然很多时候,距离产生美,距离一近,美就没了,但是与喜欢的演员聊一聊的想法还是比较诱人的,安国庆只是担心他们这么没打什么招呼的闯进去,会不会太过冒昧?
李彩凤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人家演了一大场戏挺累的,咱们这么直眉愣眼的进去,是不是有点烦人啊?”
安然觉得这事呢,要分两方面来说,如果他们像一些脑残粉那样打扰人家演员的个人生活,在人家的私人时间里,对着人家四处乱拍,侵犯个人**什么的,确实是有点烦人。尤其是当两位演员并不是什么公众人物的情况下,那就简直有点变态了。
不过,另一方面呢,如果她是一个演员,在自己的行业内努力表现得到观众的肯定,能有观众在自己下了舞台之后,真心诚意的和自己说一喜欢,那么心里也会很开心,有一种所有的辛苦和汗水都得到了回报的感觉吧?
不过,这种事大概也是因人而异,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吃过鸡蛋不一定要去看生蛋的母鸡,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他们只是去看看,人家要是不乐意,他们马上就出来,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说到底,安然还是有些小自私的,她觉得如果能和两位演员聊一聊,老爸一定会感觉挺高兴的。
三个吃货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从性格上来说,与安家一家三口来说,这三个奸商无疑具有更多的攻击性,而且,他们属于那种无论扔到哪里都能迅速与群众打成一片,只要他们愿意,没一会儿就可以和陌生人嘻嘻哈哈,称兄道弟的类型,安然有时怀疑,就算把他们扔到非洲的一些土著部落里去,他们也依然能凭着肢体语言跟人家非洲兄弟玩得很哈皮,只要不遇到食人族,他们就可以很愉快的加入。
三个人经过下半场戏的努力奋斗,这会儿手上的那堆食物早已消失不见,被他们投入进了自个儿那神秘而诡异的巨大胃袋,正闲得无聊,看到安国庆的犹豫,立刻加入到了安然的阵营,一起闹着要去后台看看热闹,看看演员们的生活是怎样的?好好围观一把——虽然,对于赵小胖这个时刻追求美(色)的宅男来说,那位女演员的外貌有点不太符合他的审美要求,不过,他表示,他可以将就。
安然他们三人对他的“将就”一致抱以“呵呵”冷笑。
既然决定了,也就别磨蹭了,这种跑江湖的艺人可不比影视明星,工作条件艰苦得不是一点半点,甚至连个好好卸妆的地儿都没有,只怕在后台草草的收拾收拾,夹起包来也就走了,演了一个晚上,想必也是又累又乏,不会在原地过多的停留。
事实上,也与他们想象的差不太多,这个舞台本就是临时搭就,后台的地方更是小得十分逼仄。他们掀开布帘进去的时候,一个乐手正拎了自己包好的乐器一边与同行们告别,一边往出走,看他们愣了一下,问了一句,“你们找谁?”
在安家,遇到类似的事情,担任外交工作的不是安国庆和李彩凤这两个成年人,而是三个能说会道的奸商,这一次照例如此,江杰云一马当先,上来就跟人家乐手拜年,“诶,大哥,过年好。”
都快能当他爹,最少也能当他叔叔的乐手是这个特别实在的人,让这货这声“大哥”给叫得又是一愣,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往身边瞅,看看这个嘴上抹蜜的家伙在叫谁,扫了一圈才发现自己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这才有点不太习惯的笑了一下,应着,“诶诶,过年好,你也过年好。”
拜年是套近乎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试探的一种方式,一句简单的招呼,如果认真观察的话,也可以获不少信息,比如,眼前的这位乐手显然就是个老实人,不善言辞,也比较好说话,对于奸商们来说,是最好套近不过的敲门砖。
不过,现在这种情形显然不用这么复杂,两下招呼一声,那位乐手就没有再问什么,朝他们笑了笑就匆匆离开了。
而江杰云一行人也就接茬儿大摇大摆的走进后台。
本就狭小的后台,一下子拥进了这么些人,不受人瞩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时间间,后台众人的眼光都朝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当然,他们也在寻找他们的目标人物看过去。
这一看,安然就觉得他们手脚快些果然是对的。
后台条件简陋,没什么正经取暖设备,只有一个铁皮筒改装的小炉子,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温暖,与其说是取暖,不如更像是一个具有象征意味的摆设更来得恰当,四周也就是用厚油布圈着挡挡风,完全不能起到保温的作用,虽说现在的天气已经转暖了一些,但夜晚的气温依旧极低,这样的地方别说是换什么衣服,就是多坐一会儿都能把人冻僵,只能凑在那只小炉子前面烤烤火,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安然怀疑两位演员的妆大概都不是在这里化的,虽说一张长条桌上有两面镜子,但也就只有一面镜子了,估计也就是让演员们照照脸上的妆脱没脱,提供一个补妆的参照物而已。其实说是参照物也都有点勉强了,这面镜子半当中还是一道长长的裂纹,被人用透明胶布补了起来,想靠它化妆实在是有点难为人,化出来的妆只怕左右两边的眉毛都能化得高低不一。
所以,安然猜测两位演员大概在来之前,就已经化好了妆。甚至可能连衣服都已经穿好,外面一裹大衣就完事。到了这边直接把头套等物一套,整理一下衣服,再补补妆就直接上台。
安然这么想也是因为此时那位演员脸上的妆也没卸,头套等物却已经拿下来了,男人裹着一件肥大陈旧的军大衣,女人稍微讲究点,是一件长款的羽绒服,脸上的妆还完好的留在脸上,只有嘴上浓艳的口红被擦掉了,一张泛着铅色的白白红红的浓妆底子衬着一张颜色黯淡的嘴唇透着一股诡异和遮不住的疲惫和寒伧,在台上,他们是斯文俊美的张生,是娇美多情的莺莺,是俏皮伶俐的小红娘,是古板年高的老夫人,接收着台下观众们的欢呼和掌声,无数的目光和明亮的灯光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而在台下,他们只是两个满身风霜,一身辛劳的中年男女。
女演员的身边的桌上放着一只大大的桃红色皮制旅行包,而男演员的脚边干脆就是一只红白蓝三色的民工袋。